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清明时节,我用招魂术招唤祖父
他贪睡,包一块蓝布头巾,穿线耳麻鞋
抽自家晒的烟叶,一年醒一回乡间道士依旧用祖父喜欢的沙哑唱腔
他还喜欢火车、爬犁和雪
年轻时到过关外,带回一件鱼皮内衣他穿过几次,像条大马哈鱼
鼾声腥气十足,梦里有股桦树皮味儿
午睡时翻了个身,往小兴安岭游去往男高音婉转处游去。祖父在民歌流域
度过了爱情的变声期,他一生都没有跑过调
不像我,脖子上勒根领带,被迫五音不全他老得忘了歌词,但还记得,当人生
这场绵绵细雨降到了E调,驯鹿就会来领他上路
他走的时候浑身轻松,没有多余的韵脚死了当然不好,活着也未必自在。如今
在呼伦贝尔湖边,在森林和山脉的倒叙里
我的祖父满面红光,把萨满鼓敲得嘣嘣响
2004-5-15